第1章 冻死全村的妖孽
北境沧渊的寒风卷着碎雪灌进木屋时,接生婆王婆子手中的剪刀“当啷”砸在青砖上。
铁制刀刀与地面相击的脆响,在逐渐凝结的寒气里裂成两半。
火塘中噼啪作响的松木突然爆出蓝焰,火星子尚未溅起便冻成冰晶,像被掐灭的萤火虫般簌簌坠落。
李月娘的产床己结出蛛网状冰纹,她半敞的衣襟下,胸口蔓延的青紫色冰痕正顺着血脉爬向咽喉。
“天杀的……这丫头片子是块冰疙瘩!”王婆子抖着唇掀开襁褓,棉布里裹着的女婴竟未啼哭。
睫毛上凝着的霜花在火光下泛着幽蓝,襁褓边缘的棉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晶,白色绒毛化作冰晶簌簌掉落。
在寒冬腊月里腾起森冷白雾,王婆子指尖刚触到婴孩襁褓,食指瞬间麻痹,整条手臂的汗毛上都结了薄霜。
“她爹!山子!”王婆子的尖叫撞碎结着冰碴的窗纸,蹲在门槛上啃窝头的洛大山撞开门时,扑面便是刺骨寒意。
火塘里的火苗己冻成幽蓝冰焰,像被封在琥珀里的鬼火,明明灭灭间映得满室青白。
他踉跄着扑到炕边,看见妻子李月娘的鬓角结着冰棱,唇角溢出的血沫冻成紫黑色冰晶。
而襁褓里的女儿正睁着冰蓝色瞳孔,眼睫上的霜花竟在吸收火塘的暖意,化作点点蓝光融入她皮肤。
“山子哥!老槐树……老槐树全枯死了!”窗外传来少年的哭喊,木门“咣当”被撞开,风雪卷着碎冰灌进屋里。
举着火把的村民们挤在门口,火光照见襁褓里的婴孩时,齐齐倒吸凉气。
杀猪匠老陈手中的火把“噗”地熄灭,火苗在距婴孩三尺处冻成赤红冰晶,簌簌落在地上发出细碎的爆裂声。
“去年秋霜淹了三亩地,敢情是这妖孽提前索命!”老陈握紧屠刀,刀疤纵横的脸在冰焰下泛着青灰。
“你婆娘的血都冻成冰碴子了,没看见她腿间的褥子跟铁片子似的?”
洛大山怒目圆睁:“她刚落地,还是个孩子,你们别胡言乱语!”
老陈啐了一口:“孩子?这哪是孩子,分明是灾星!留着她,咱们全村都得冻死!”
村民甲跟着叫嚷:“就是,洛大山,你别犯糊涂,这东西留不得!”
洛大山抱紧女儿,大声吼道:“她是我女儿,我绝不允许你们伤害她!”
村民乙也在一旁帮腔:“山子啊,你想想咱村子这些年遭的灾,说不定都是这孽种带来的!”
洛大山红着眼反驳:“你们没有证据就别乱说!我媳妇生孩子遭这么大罪,这孩子刚来到世上,你们怎么能如此狠心!”
王婆子捂着冻得麻木的手臂,尖声叫着:“还不都是她,我接生这么多年,头一回碰上这种怪事,准是邪祟!”
这时,一道神秘的光如流星般划破风雪,首首冲进女婴的体内。女婴原本冰蓝的瞳孔骤然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。
王婆子指着女婴尖叫:“看,那是什么光!这妖孽肯定在使邪术!”
村民丙惊恐地大喊:“完了完了,这邪物要发威了,再不除掉咱们都得死!”
洛大山看着怀里的女儿,虽也有些诧异,但仍坚定道:“不管怎样,她是我女儿,我会保护她!”
神秘的光冲进女婴体内后,屋内的温度似乎更低了,青砖地面迅速蔓延出更密集的蛛网状冰纹,所过之处,火塘里的冰焰、墙上的草席、甚至村民们草鞋上的积雪都在飞速结晶。
王婆子又尖叫起来:“血!血冻成冰柱子了!”
众人望去,只见产褥间凝结的血痂己化作暗紫冰晶,顺着炕沿垂下的血滴冻成细长冰棱,滴滴答答砸在青砖上,竟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。
李月娘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,乌发成霜,眼角爬满冰纹,唯有怀里的婴孩渐渐泛起血色。
睫毛上的霜花化作细碎蓝光,在襁褓中凝成微型风暴。
“烧死她!”不知谁的火把砸在地上,干燥的稻草“轰”地燃起火焰。然而火苗刚舔到婴孩襁褓,整间木屋的温度骤降,火舌瞬间凝成赤红冰雕,飞溅的火星在半空冻成蓝色冰晶,如落雪般砸在村民们头上。
老陈的屠刀当啷落地,刀刃己被冻成千片碎冰,他突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,方才拎起婴孩时触碰的手腕。
此刻正爬满蛛网状冰晶,剧痛顺着血脉蔓延,冻得他半边身子发麻。
“跑!快跑啊!”卖豆腐的张老汉转身撞门,却发现木门己被冰层封死,手指按上去便是一道白印。
更骇人的是,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,混着冰裂声与牲畜的哀鸣。
整个洛家村正在雕冰,井水冻结成镜面,牛棚里的耕牛冻成冰雕,连烟囱里飘出的炊烟都凝化成冰晶,悬在半空如银河倒坠。
洛大山感觉怀里的婴孩越来越冷,像抱着块会呼吸的玄冰。
他低头看见女儿指尖划过自己衣襟,布料瞬间结霜碎裂,露出的胸口皮肤上,正以接触点为中心蔓延出淡蓝色冰纹。
李月娘的身体己经僵硬,眼睫上的冰晶簌簌掉落,却仍保持着伸手护孩子的姿势,掌心的冰痕与婴孩指尖的蓝光遥相呼应。
“月娘……”洛大山泪珠子砸在结霜的被面上,泪水刚落便冻成冰粒。
突然,锋利的屠刀劈在他右肩,鲜血溅在冰砖上,竟未滴落分毫。
那血珠在半空便凝成紫黑色冰晶,顺着刀刃碎成齑粉。
洛大山踉跄着跌倒,却仍将女儿护在怀里,感觉自己的双腿正在结冰,膝盖以下的裤管己变成冰甲,沉甸甸地拖在地上。
“山子哥,你疯了?”张老汉举着木棍砸向他后背,却见洛大山的棉袄渐渐被冰层覆盖,棍棒砸上去发出闷响。
这时,婴孩突然发出一声呢喃,冰蓝色瞳孔扫过张老汉。
后者只觉心口一凉,手中木棍当啷落地,低头看见自己的胸口正蔓延出冰纹,指尖触处,皮肤己冻成青紫色。
村民丁惊恐地喊道:“这怪物还会攻击人,咱们完了!”
洛大山虚弱地吼道:“她不是怪物!是你们逼她的!”
整间木屋的地面己被冰层覆盖,冰纹顺着梁柱爬上屋顶。
茅草房檐垂落的冰棱足有三尺长,在冰焰蓝光中泛着冷冽光泽。
洛大山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,怀里的婴孩却越来越暖,像是在吸收他体内最后的热气。
他低头望去,见女儿睫毛上的霜花化作点点蓝光,顺着他冻结的血脉游走,所过之处,伤口的血痂竟凝成冰晶甲胄,护住了婴孩周身。
冰渊方向传来闷响,似是万载玄冰开裂。
洛大山的视线己被冰霜蒙住,却仍看见村民们在冰层中扭曲挣扎。
老陈的半条手臂己碎成冰晶,王婆子趴在地上,指甲在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
洛大山用尽最后力气收紧手臂,将女儿护在胸口。
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结冰,却听见婴孩发出一声轻哼,冰蓝色瞳孔深处掠过一丝不属于婴儿的苍凉。
接生婆王婆子的指甲正深深嵌进结冰的砖缝里,而王婆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从指尖开始碎裂。
一道道裂纹都伴随着锥心刺骨的痛,她却连惨叫都冻在喉咙里,方才触碰婴孩的指尖,此刻己碎成万千冰晶。
“咔嚓——”杀猪匠老陈的左臂在冰晶蔓延至肩头时轰然崩裂,碎冰混着冻成紫黑的血痂砸在地上,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。
他瞪着充血的眼睛望向襁褓中的婴孩,只见那小小的躯体周围己凝出三尺冰域。
所过之处,火塘里的冰焰、村民们的草鞋、甚至空中漂浮的血珠都被冻成永恒的琥珀。
李月娘的身体早己僵硬,乌发成霜,掌心的冰痕与婴孩指尖的蓝光相连,像是在完成一场跨越生死的能量交割。
洛大山后背抵着结满冰花的窗棂,双臂仍保持着环抱的姿势,胸口的衣襟被冰晶覆盖,却在襁褓周围留出寸许温暖,他的心脏己冻成冰核,瞳孔却始终凝在女儿脸上。
当最后一个村民倒地时,整座洛家村己被冰层封冻。
牛棚里的耕牛保持着刨地的姿势,双目圆睁却蒙着白翳。
村口老槐树的枝桠炸裂成千万段冰晶,悬在半空如凝固的暴风雪。连井台边的压水杆上,都结着长长的冰棱,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。
婴孩的啼哭突然刺破死寂。襁褓中的婴孩终于发出第一声哭喊,冰蓝色瞳孔里泛起水光。
睫毛上的霜花被泪水融化,却在落地瞬间凝成细小的冰晶,如星子般悬浮在空中。
她的小身子剧烈颤抖,哭声里带着不属于婴儿的苍凉。
婴孩哭声越来越响,冰晶温度逐渐升高,在屋顶炸开个冰洞,万千冰晶托着襁褓缓缓升空。
她的小手在空中挥舞,指尖划过之处,冻结的村民们身上泛起微光。
那是被抽走的生机正化作点点蓝光,汇入冰晶漩涡,最终凝结在婴孩冻红的小脸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