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黑市交易

酸雨像腐烂的银线穿透云层，在霓虹广告牌上蒸腾出剧毒紫雾。陆湮蜷缩在锈蚀的管道堆后，右臂的灵枢计量器正发出刺耳鸣叫——那是天轨院植入的监视装置，提醒他体内灵枢即将枯竭。

"还剩两刻钟..."他攥紧怀中的青铜罗盘，金属边缘嵌着妹妹陆璃的照片。照片里十西岁的少女在病床上微笑，脖颈处隐约浮现金色纹路，像一条蛰伏的蜈蚣。

绕过垃圾山时，十二盏悬浮灯笼照亮了黑市入口。戴着机械义眼的摊主正在收摊，液态汞在玻璃罐里咕嘟冒泡。陆湮的靴子踩过一滩银白色黏液，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齿轮转动的异响。

"瘸爷的货？"三个改造人堵住退路，胸腔的齿轮沾满血垢。为首者喉部的扬声器发出电子音："二十年阳寿，带够了吗？"

陆湮扯开衣领，露出锁骨下方跳动的幽蓝刻印——那是他最后可交易的寿命筹码。改造人的复眼扫描时，他注意到对方肩甲上的时蝉纹章，与三天前陆璃咳出的血痂图案一模一样。

"纯度81%，掺了天轨院的追踪码。"老瘸子的声音从垃圾堆后传来。老人枯槁的右手握着翡翠烟枪，火星照亮他半张机械化的脸："但老夫就爱和不要命的做买卖。"交易完成的瞬间，东南方突然炸开血色火光。陆湮将溯光灵枢管塞入内袋，看到燃烧的诊所废墟中升起扭曲的人形——那是个三阶修士，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晶化，眼窝喷出的银火点燃了雨幕。

"快走！过载了！"老瘸子一脚踹翻货架，汞液泼洒成屏障。但陆湮僵在原地，他认出修士袍袖上的玄字部标志——正是负责陆璃治疗的天轨院分院徽记。

修士的惨叫突然中断，身体爆裂成万千晶片。那些棱镜般的碎片在空中组成巨型齿轮，每片都映出陈禹研究员的脸。当齿轮咬合声震碎最近的广告牌时，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，暗红流光在其中奔涌如血管。

"看够了吗？"老瘸子的烟枪抵住陆湮后颈，滚烫的烟灰烙在皮肤上，"这可是时蝉夫人在收债。"逃亡途中，陆湮的计量器突然沉寂——这是过度接近灵枢污染区的征兆。他躲进废弃污水处理厂，却发现这里早己成为熵烬教派的巢穴。

墙上钉满半机械化的尸体，胸腔被改造成灵枢熔炉。某个尚未断气的教徒突然抓住他的脚踝，机械声带沙哑作响："救...救世主..."

教徒的眼球弹出，露出内部刻着的星垣族密文：【吞噬者终将重生】

追击者的脚步声逼近。陆湮掰开教徒的手指，得到半枚青铜齿轮——正是老瘸子烟枪上的零件。当他将齿轮按入墙面的凹槽时，整面墙突然翻转，露出后面布满代码纹路的暗室。

暗室中央悬浮着破损的全息记录仪。陆湮用灵枢计量器的残余能量激活它，看到了三年前的影像：

陈禹站在手术台前，正将时蝉幼虫植入志愿者后颈。当幼虫钻入脊椎时，志愿者的皮肤浮现出与陆璃相同的金色蜈蚣纹路。"第427号实验体完成。"陈禹对着镜头微笑，"星垣族基因嫁接成功率0.39%，但足够引发归墟劫了。"

记录突然扭曲，时蝉夫人的脸占据整个屏幕："找到你了，小老鼠。"

暗室墙壁渗出蓝绿色黏液，无数机械蜉蝣从通风口涌入。陆湮握紧那半枚齿轮，发现边缘刻着微小的星际坐标——正是青铜罗盘上缺失的方位。冲出污水处理厂时，酸雨己停，天际泛着不祥的血色。陆湮的计量器重新轰鸣，提示他只剩最后十分钟为陆璃续命。

在医疗站废墟前，他撞见了最恐怖的画面——陆璃的机械护士爬出瓦砾，头颅只剩半边金属骨骼，却仍执着地重复："患者...陆璃...建议立即剥离情感神经..."

当陆湮将溯光灵枢管插入医疗舱接口时，整个贫民窟的地面突然震动。金色光柱从地缝喷涌而出，在空中交织成星垣族的基因链图谱。他的后颈传来灼烧感，青铜齿轮与体内某物产生共鸣，计量器屏幕炸开血色警告：【归墟债务己激活】

灰烬城的血色黎明中，陆湮跪在医疗舱废墟前。溯光灵枢管插入接口的瞬间，舱体爆发出刺目金光，妹妹陆璃的身体悬浮而起，脊椎处的水晶突刺穿透病号服，在空气中划出星垣族密文。

"哥哥...好痛..."

陆璃的瞳孔化为数据矩阵，脖颈处的蜈蚣纹路渗出蓝绿色黏液。医疗舱显示屏炸开警告：【灵枢污染度91%——建议立即销毁】。陆湮的右臂计量器疯狂跳动，归墟债务的血色倒计时在视网膜浮现：【89年11月30天】。

"跟我走。"

青冥的刀锋毫无预兆地抵住他后颈。清洗者的面具在血光中泛着冷辉，紫罗兰瞳孔扫过陆璃的异变："她己是时蝉的茧。"

天轨院玄字部的地下实验室，白炽灯管在穹顶组成DNA链状图。陈禹递来协议时，袖口的蜉蝣纹路正在蠕动："签了它，你妹妹就能进入永生医疗舱。"

协议第17.4项的文字突然扭曲，化作时蝉幼虫的投影。陆湮的青铜罗盘在怀中发烫，指针指向实验室深处的禁闭区——那里传来非人的嘶吼，像是千万只机械蜉蝣在啃食金属。

"我要先见她。"

陈禹的微笑僵在脸上。禁闭区的监控画面突然切入：陆璃被钉在晶化舱内，脊椎突刺连接着数十条光缆，正将星垣代码输入天轨院的主机。她的嘴唇无声开合，口型是："快逃。"神经接驳仪的金属触须刺入脊椎时，陆湮看到了九千年前的真相。星垣族的白衣人们在母舰解体前，将婴儿放入刻满密文的逃生舱。某个舱体坠入灰烬城地脉，舱门铭文与青铜罗盘的纹路重合。

"警报！基因锁异常！"

实验室突然震动，陆湮的皮肤渗出金血。束缚带在触碰到血液的瞬间熔解，他的右手数据化，指尖弹出光刃刺穿陈禹的投影。真实的陈禹从暗门冲出，后颈钻出时蝉幼虫的触须："你本该成为完美的容器！"

逃亡走廊的警报灯将一切染成猩红。陆湮的左手触碰到第一个守卫，对方的防护服如代码纸般消散，露出皮下机械回路——齿轮心脏泵出的不是血液，而是时蝉幼虫的孵化液。

"怪物..."他看着自己晶体化的左手贯穿第二个守卫，"我们都是怪物..."

青冥在此刻破窗而入，断界刃斩断追兵的激光网。两人在重力倒转的走廊对峙，陆湮的晶化手臂与刀刃相撞，炸开的火星中浮现记忆碎片：

青冥在血月夜剜出自己后颈的幼虫；

青铜罗盘在某个实验室保险柜里转动；

陆璃的脊椎突刺刺穿医疗舱，在空中书写星垣坐标。

"你体内流着肮脏的血。"青冥的刀锋突然偏移，斩碎陆湮身后的追踪导弹，"但她的命，值得你变成魔鬼吗？"

闯入禁闭区核心时，陆湮看到了地狱。

三百具晶化舱排列成时蝉纹路，每具舱内都禁锢着脊椎异变的实验体。陆璃的舱于阵列中心，她的水晶突刺己生长至三米，尖端插入天轨院的主机接口。

"欢迎参观我的果园。"时蝉夫人的全息投影从主机升起，机械蜉蝣组成她的裙摆，"你妹妹是最甜美的果实。"

陆璃突然睁眼，数据矩阵瞳孔锁定哥哥："种植日：星垣历427年，收获倒计时：30天。"她的声音混杂着时蝉夫人的电子音，水晶突刺猛地刺向陆湮心脏。

青冥的刀锋替陆湮挡下致命一击，代价是右臂被晶化感染。两人跌入排污管道时，陆湮的青铜罗盘与青冥的刀柄产生共鸣，激活了隐藏的星垣逃生通道。

"记住这个代价。"青冥扯下面具，露出与陆湮七分相似的脸。他的紫罗兰瞳孔开始扩散，晶化沿着脖颈蔓延："去逆渊境...找锈心..."

血色倒计时在陆湮脑中更新：【89年11月29天】。排污管道的尽头，老瘸子正用烟枪点燃墙面的星垣图腾，逆渊境的入口在火光中显现。

"欢迎来到地狱，小子。"老人吐出的烟圈化作骷髅面容，"这里的每秒，都要用血肉偿还。"

逆渊境的入口是道撕裂现实的伤口，猩红肉壁包裹着机械骨骼。陆湮坠落时，青铜罗盘迸发金光，在虚空中投射出九万年前的星垣星图。老瘸子的烟枪突然异变，翡翠烟嘴裂开，露出内部封存的星垣密钥——正是陆璃病房抓挠出的无限符号。

"时价：三十年寿命。"肉壁分泌出黏液文字，倒计时在陆湮太阳穴突跳：【89年→59年11月29天】。他抓住正在晶化的右臂，将星垣密钥插入肉壁。霎时，千万条神经索缠住他，将记忆撕成碎片：

青冥在训练场被注入时蝉幼虫；

陆璃的胚胎在培养舱分裂出金色基因链；

锈心用熔炉匕首剜出自己心脏...

"新货？"沙哑声从深渊传来。锈心坐在由机械残骸堆砌的王座上，胸腔熔炉喷涌黑火，烧灼着锁住琵琶骨的星垣锁链："天轨院的狗，也配进炼狱场？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