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锄头劈山

赵筝光脚踩在田埂上，脚趾缝里还嵌着隔夜的泥浆。东边的日头刚冒头，她却顾不上擦汗，攥着半把蔫巴巴的稻种，蹲在盐碱地边首犯愁——这片本该金黄的稻田，如今却像被火烤过似的，秸秆枯得能擦出火星子。

“二柱娘，”她扯着粗布袖子抹汗，冲远处扛锄头的妇人喊道，“你家地头的井水还够不？俺们这片地再浇不上水，秋粮就得颗粒无收了！”

话音未落，远处突然传来铜锣声。三五个头戴铁盔的官兵踢开村口篱笆，腰间佩刀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晕。领头的百户捏着圣旨，大嗓门震得槐树叶首掉：“奉陛下旨意，赵家村方圆十里划为‘灵植苑’，所有人即日起迁出——抗旨者，斩！”

田里的农户们顿时炸开了锅。赵筝攥紧手里的稻种，指甲掐进掌心。她认得这些兵——上个月县太爷来收“灵植税”，就是他们踹翻了王大爷的灶台，抢走了最后两袋麦种。

“凭啥占俺们的地？”二柱娘冲上去理论，“这地是俺们祖祖辈辈种出来的！”

百户冷笑，刀尖挑起妇人的衣襟：“灵潮要来了，你们这些泥腿子懂个屁？没了灵植，皇帝陛下拿啥突破筑基期？识相的赶紧滚，别等老子——”

“砰！”

话音未落，一道黑影破空而来。赵筝这才发现自己竟挥着锄头冲了过来，铁锄杆重重砸在百户手腕上，疼得他嗷叫着松手，圣旨飘落在泥水里。

“俺们的地，谁也抢不走。”赵筝喘着粗气，锄头尖儿指着官兵，日光在她晒黑的脸膛上镀了层金。她想起娘临走前塞在枕头下的青铜镜碎片，昨晚摸起来还发烫，此刻竟在衣襟里微微震动。

“反了反了！”百户怒吼着拔刀，“给我拿下这贱丫头！”

刀刃劈来的瞬间，赵筝本能地挥动锄头格挡。奇异的事情发生了——粗笨的铁锄竟迸出青芒，如利刃般切开刀身，碎石飞溅中，百户被震得连退三步，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佩刀断成两截。

“你...你是修士？！”

赵筝自己也愣了。她分明是个连灵根都没测过的凡人，怎么可能...低头看去，锄头木柄上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密的纹路，像极了娘留下的镜碎片上的符文。更惊人的是，被锄头划过的盐碱地竟冒出新芽，嫩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，转眼就抽出了金黄的稻穗。

“这是...玄黄之气？”人群中突然传来惊呼。赵筝转头，见村西头的老猎户正哆嗦着指向她，“当年俺在山里见过...神农氏显灵时，就是这般草木疯长！”

官兵们面面相觑，握刀的手都在发抖。赵筝趁机往前半步，锄头往地上一戳，土地竟如活物般裂开，露出深处泛着灵光的土层——那是唯有玄黄灵体才能看见的“地力脉络”。

“滚。”她盯着百户，声音不大却带着说不出的威压，“再敢来犯，俺这锄头就不是劈刀，是劈山了。”

百户咽了口唾沫，突然转身就跑。其他官兵见状，丢盔弃甲跟着逃窜，扬起的尘土里，赵筝听见有人嘀咕：“这丫头是土地神转世吧...连铁器都能催生灵气？”

人群渐渐散去，二柱娘突然抓住赵筝的手：“闺女，你娘临走前说的没错...你果然是‘那种人’。”

赵筝心头一跳。娘被抓走那天，暴雨倾盆，她躲在柴堆里，听见娘对父亲喊：“保护好阿筝！她的血...能让荒地生金！”后来她翻遍了娘的嫁妆，只找到半块青铜镜，镜面上刻着“玄农”二字，此刻正贴着她发烫的胸口。

夜幕降临时，赵筝独自来到后山。镜碎片在月光下泛起微光，竟投射出一道虚影——是年轻时的娘，穿着绣着麦穗的青衫，站在一片璀璨的灵田中。

“阿筝，”虚影开口，声音带着静电般的沙沙声，“镜中自有乾坤...去山顶那块‘望夫石’，用你的血唤醒它。”

赵筝咬破指尖，血珠滴在石头上的瞬间，整座山突然震动。望夫石缓缓裂开，露出藏在其中的玉简，玉简表面刻着的，正是她锄头柄上的纹路——《神农玉简·耕天篇》。

“原来...娘是修仙者。”赵筝抚摸着玉简，忽然听见山下传来异响。她探头望去，只见白天逃散的官兵卷土重来，身后跟着几个身着道袍的人，腰间挂着凌仙宗的双鱼玉佩。

“就是她！”百户指着山上，“卑职亲眼看见她用锄头劈开刀刃！”

为首的道童冷笑：“区区凡人，也敢沾染玄黄之气？给我拿下，押回宗门禁闭！”

赵筝攥紧玉简，只觉丹田处有热流翻涌。娘的虚影突然消散，镜碎片却化作一道流光钻入她眉心，眼前顿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灵植图谱——哪株草能止血，哪片叶能化毒，甚至连如何用稻芒编织护甲，都清清楚楚。

“你们要抓我？”她扛起锄头走下山，新觉醒的灵气顺着经脉游走，竟在锄头尖凝聚出一道翠绿剑芒，“先问问俺这把锄头答不答应。”

道童挥手放出法器，一枚青铜铃铛发出刺耳尖啸。赵筝却充耳不闻，挥锄劈出——这一次，不是刀刃，而是实实在在的山体。伴随着轰鸣，半座山壁轰然倒塌，碎石如暴雨般砸向众人，惊起一片鬼哭狼嚎。

尘埃落定后，官兵们早己逃得没了踪影。赵筝望着眼前新出现的峡谷，谷底竟露出一片波光粼粼的灵田，田埂上刻着古老的阵纹，正中央插着一面锈迹斑斑的木牌，上书：神农试种田。

“镜中世界...原来在这里。”她踏入灵田，指尖掠过麦穗，竟有金色光点飞入体内，丹田处的热流化作一株幼苗，在识海中缓缓生长。

远处，凌仙宗道童捂着流血的额头，对着传讯玉简发抖：“掌事师兄！发现上古神农遗址...还有个能用锄头劈山的凡人丫头！她的灵体...好像是传说中的‘玄黄之体’！”

玉简那头沉默良久，终于传来震惊的低语：“封锁消息！立刻禀告长老会...玄农峰断绝千年的传承，恐怕...要重现世间了。”

赵筝不知道这些。她蹲在灵田边，用指尖催生了一株野菊。花朵绽放的瞬间，镜碎片突然传来一阵暖意，她分明听见娘的声音在耳边轻笑：“我的阿筝，终究是要做这天地间...最厉害的种粮人啊。”

夜风卷起她的粗布裤脚，露出脚踝上不知何时浮现的麦穗胎记。山脚下，赵家村的灯火星星点点，她摸向腰间的锄头，嘴角扬起笑意——谁说农民就该被欺负？从今往后，她这把锄头，要耕天、要辟地、要让那些瞧不起泥腿子的人知道，这世间最珍贵的灵气，从来都藏在最深的土里。

（第一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