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·橡皮筋预言

虞绯被绑进苍白乐园精神病院的那天，暴雨冲垮了后山的坟。

押送她的护工鞋底粘着碎纸钱，在走廊留下蜿蜒的泥痕。她盯着那些潮湿的印记，突然笑起来："你们把死人穿在脚上。"

为首的许护士猛地掐住她手腕，橡胶手套黏连着皮肤撕开的细响。虞绯看见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玻璃瓶，里面泡着的指甲盖正随着脚步晃动。

"402房。"许护士把约束带又勒紧一圈，"特别关照。"

沈镜白的怀表在虞绯经过时突然逆时针疯转。

他站在诊疗室阴影里，看那个瘦得像铅笔素描的女孩被拖过走廊。她右眼的灰虹膜在灯光下泛着病态的珍珠光泽，左腕套着密密麻麻的橡皮筋手环——那些彩色的橡胶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断，又在她手指翻飞间重新编织成更复杂的结。

"新案例？"林医生在身后出声，手套按压酒精棉的声音像在碾碎昆虫，"妄想型精神分裂，总说看见人身上有'弦'。"

怀表的齿轮声突然卡住，沈镜白低头，表盘玻璃内侧渗出暗红色液滴。

402病房的门牌是歪的。

虞绯被扔在铁架床上时，注意到门框右侧有七道刻痕，高度正好是成年人跪着时额头的位置。她伸手去摸，指尖突然传来被吮吸的触感——那些刻痕在渗血。

"别碰墙。"

沙哑的声音从墙角传来。阴影里坐着个穿束缚衣的男人，正用牙齿撕扯袖口的线头。他脚边散落着橡皮筋碎片，像某种小型生物的残骸。

"陈剥。"男人吐出棉线，"他们让我教你规矩。"

虞绯把崩断的橡皮筋套在手指上拉伸："比如？"

"周日医生查房时要倒着走路，周三凌晨不能看月亮..."他忽然抽搐起来，束缚衣勒进脖颈，"最重要的是，绝对别捡——"

天花板传来重物拖行的声音。

沈镜白在值班室摊开虞绯的病历。

【姓名：虞绯】

【症状：声称能看见连接人体的'罪孽之弦'】

【特殊记录：入院时携带橡皮筋147条，持续编织未知图案】

他翻到最后一页怔住了——本该空白的诊疗意见栏里，赫然用铅笔写着：

"沈医生，你的怀表停了。"

字迹和他自己的笔迹一模一样。

窗外炸开一道闪电，照亮病历夹里滑落的旧照片：二十年前的苍白乐园全体医护合影，站在C位的年轻医生，长着和沈镜白完全相同的脸。

虞绯在黑暗中数着橡皮筋断裂的声音。

啪。第十七根。

啪。陈剥开始用头撞墙。

啪。某处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。

她突然坐首身体。右眼的灰瞳剧烈收缩，视野里浮现出蛛网般的半透明细弦——这些只有她能看见的线，此刻正从陈剥太阳穴延伸出去，穿透墙壁连接向未知的黑暗。

其中三根弦突然绷紧。

"许护士在偷看。"虞绯对着空气说，"林医生在配药...还有个人站在..."她转向通风管道，"你怀里藏着会倒走的东西。"

通风口滤网突然掉落，沈镜白的怀表从缝隙里垂下来，表盘显示2:17，而医院所有时钟都停在4:32。

凌晨三点，虞绯被尖叫惊醒。

陈剥的束缚衣散落在地，人却消失了。床单上留着用橡皮筋编织的完整人形轮廓，心脏位置别着张字条：

"第七个橡皮筋结会预言死亡——现在你手腕上有六个。"

她低头，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多编了一条鲜红色的橡皮筋。

走廊传来湿漉漉的脚步声，像有人拖着灌满水的肺在行走。402的门牌突然"咔哒"转了半圈，变成204。

沈镜白的声音从通风管传来，带着诡异的回声：

"虞小姐，你听说过'星期西的剥皮匠'吗？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