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血染罗帐

雕花窗棂漏进的晨光在绣金罗帐上投下细碎光斑，谷园平猛地睁开眼，头顶金龙纹路正随着帐幔摇晃扭曲。喉间翻涌的铁锈味混着龙涎香残韵，脖颈处被黄绫勒出的伤口火辣辣地痛——那是十六道猩红指甲留下的半月形血痕，此刻正渗着血珠，将绣着十二章纹的寝衣领口染成暗红。昨夜的场景如走马灯在脑海闪现：十六名宫女从帷帐后窜出时，袖口翻出的朱砂符在月光下泛着诡异荧光，为首者手中的黄绫，绣着的正是方皇后宫中的并蒂莲纹。

"陛下醒了！"床前老太监黄锦的哭腔带着颤音，乌纱帽下浮肿的眼袋在晨光中泛着青灰，蟒袍上暗绣的斗牛纹随着叩首动作在金砖上投下扭曲阴影。他手中捧着的铜盆里盛着温水，水面倒映着谷园平苍白的脸——这张脸比史料记载的嘉靖帝年轻十岁，却布满与年龄不符的青黑痘印，右眼角下方，还有块硬币大小的朱砂胎记，正是史书中"异相天子"的标志。

谷园平盯着黄锦袖口磨损的缠枝莲纹，现代记忆与古代帝王的碎片在脑海中剧烈碰撞：三小时前他还在故宫库房整理壬寅宫变档案，玻璃展柜里那方浸着陈血的罗帕突然在手中发烫，血色纹路如活物般攀爬至手腕，再睁眼便己是这具刚经历刺杀的帝王躯体。指尖触到锦被下金丝硌人的触感，他突然想起史书中记载的嘉靖帝怪癖——所有寝具必须用童子血浸过的蜀锦，美其名曰"采阴补阳"。

“我这是穿越了？还穿越到这个号称大明最聪明的皇帝身上？”此时谷园平一时还没缓过来，看着身旁的太监，嘉靖的记忆告诉自己，这个人就是黄锦，一个陪伴嘉靖一生的太监

"黄锦。"谷园平模仿着记忆中嘉靖帝阴鸷的语调，指甲掐进锦被，掌心很快被金丝扎出细小红点，"昨夜当值的..."

"回陛下，十六人俱己凌迟。"黄锦叩首时帽翅拂过地面，乌纱帽上的玉饰发出轻响，"方皇后特旨，取其血熬炼新的红铅丸，此刻慎刑司的剐刀还沾着..."他忽然顿住，浑浊的眼珠飞快转动，袖中露出半幅染血的黄绫边角。 屏风后突然传来铜盆坠地的脆响。谷园平循声望去，只见绿衫宫女跪在水渍中发抖，袖摆沾着的朱砂粉在青砖上画出蜿蜒痕迹——那是道教驱邪的北斗纹路。她抬头捡盆时，后颈三道青紫指痕刺痛了谷园平的视线：作为现代人，他清楚记得人体工程学中，这样的抓痕角度只有从正面遭遇袭击时才会形成，而昨夜的刺杀者，分明是从床榻两侧同时扑上。

"拖去慎刑司。"黄锦的声音像生锈的门轴转动，腰间所悬的银钥匙串碰撞出清越声响——那是能打开内库的十二道金锁钥匙。

"慢着。"谷园平抬手制止，目光落在宫女突然收缩的瞳孔上。那抹转瞬即逝的幽蓝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，不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如潮水涌来：三日前此人往香炉添的不是龙涎香，而是裹着符咒的桃木屑，焦糊味混着檀香在寝殿里整整萦绕了一夜；更诡异的是，当她弯腰时，裙角扬起的瞬间，谷园平看见她脚踝处纹着的，正是昨夜刺客手中黄绫上的并蒂莲。 当他的手指扣上宫女脖颈时，掌心传来的脉搏跳动突然变得异常僵硬，皮肤下仿佛有细小的齿轮在转动。脑海中闪过坤宁宫偏殿的画面：方皇后戴着九翚西凤冠，将胸口插着银针的桃木人偶塞进宫女手中，银针上缠绕的青丝在烛火下泛着熟悉的墨色——分明是他昨夜被剪下的御发！更骇人的是，人偶胸口绣着的生辰八字，正是谷园平作为现代人的出生时间。这是怎么回事？这么惊心动魄的么？开局就是绝境？

"妖妇！"谷园平惊喝出声，指尖传来的触感骤然变化。宫女嘴角诡异地咧开，黑色黏液顺着下巴滴落，在金砖上腐蚀出滋滋白烟，那黏液中竟混着细小的鳞片，像是某种深海生物的体液。下一刻，整张人皮如蛇蜕般剥落，露出底下焦黑的骷髅骨架，指骨间还缠着未褪尽的、属于帝王的明黄丝线，肋骨处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，每道符文都在吸收着空气中的血腥气。

"护驾！"黄锦尖啸着甩出玉圭，腰间玉佩碰撞发出清越声响。玉圭上篆刻的"镇宅"二字在空气中亮起红光，却在触碰到骷髅的瞬间崩裂。谷园平怀中的玉印"灵霄上清统雷元阳妙一飞元真君"突然发烫，印纽上的雷纹化作实质金蛇游走，印面浮现出北斗七星图，每颗星子都化作雷霆劈向骷髅。 骷髅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，指爪在触及明黄寝衣时爆起金光——那是帝王之气的反噬。它的眼窝深处，清晰倒映着方皇后的九翚西凤冠，冠上的珍珠正随着骷髅的动作轻轻颤动，仿佛那头戴凤冠的人此刻就在现场。金光中，骷髅碎成齑粉，唯有肋骨处的咒文在空中悬浮片刻，组成"替死"二字，随后融入谷园平颈间的伤口。 黄锦扑过来时，谷园平清楚看见他广袖中闪过的银针寒光——与桃木人偶心口那根，正是同一款式，针尾还系着红色丝线，丝线末端绣着极小的"寿"字，却是倒着的。老太监额头砸在金砖上的闷响中，谷园平注意到他鬓角的白发里，藏着几缕异常乌黑的发丝，那是用生人血浸泡过的假发，民间巫术中，这是"借寿"的征兆。这让谷园平心底一阵发寒，史书记载黄锦一首忠于嘉靖帝来着？看到此景，不由得对这个二十年不上朝的嘉靖帝生出一丝怜悯，这做的劳什子皇帝啊！

"传旨。"谷园平着玉印上凹凸的雷纹，指腹触到某处隐晦的刻痕——那是属于嘉靖帝的秘密符文，只有在沾染龙血时才会显现，"朕即日移居西苑，专修道法，非召不得入内。" 心里想，还是先按照史书记载的路走，不然怕是要嘎。黄锦浑身一颤，乌纱帽上的流苏剧烈晃动。谷园平敏锐捕捉到他袖口滑落的一角——那里绣着与宫女脚踝相同的并蒂莲纹，却在发现主子视线后迅速遮掩。历史记载中，嘉靖帝确在壬寅宫变后沉迷道教，但此刻他清楚，这个决定正将自己推入更深的漩涡：西苑乃是方皇后势力薄弱之处，却也是当年成祖皇帝关押妖邪的"玄坛"。

龙辇行至文华殿时，积雪覆盖的琉璃瓦上，蹲守的石螭首突然转动眼珠，鎏金瞳仁映着明黄轿帘。那些平日里庄严肃穆的神兽雕塑，此刻眼神中竟带着戏谑，仿佛在嘲笑轿中之人的不自量力。谷园平故意将玉印"失手"掉落，看着黄锦弯腰时后颈衣领滑下，露出与昨夜宫女尸体相同的血色莲花烙印——那是某种邪祟的标记，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，烙印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，像是被毒液长期侵蚀。 实锤了，这个阉人，看我后面怎么收拾你。西苑丹房的硫磺味呛得人喉管发紧，墙角堆着的朱砂、铅丹等炼丹材料足有三尺高，其中混着几缕女性发丝，用黄纸仔细包裹着，正是红铅丸的主要成分。青铜丹鼎上的《黄庭镇世经》铭文在烛火下泛着微光，每个字都像是活物，在鼎身上缓缓游动。当谷园平突然呕出黑血时，血液飞溅在鼎身的瞬间，云篆文字如活物般游动，化作金光钻入眉心——那是比现代VR更真实的体验，每个符文都带着灼痛，却又在融入识海时带来冰凉的慰藉。

机械音在识海深处炸响的刹那，丹鼎轰然炸裂，烟尘中浮现的半透明光幕上，【人皇系统激活】的字样格外刺眼。光幕边缘闪烁着血色微光，像是用帝王之血书写而成：

【宿主：朱厚熜（谷园平意识主导）】

【修为：炼气残损（红铅毒侵心脉，三魂七魄受损三成）】

【国运值：-300（王朝气数衰竭，妖邪横行，后宫巫蛊之气凝结成魇）】

【新手任务：十二时辰内解除红铅丸之毒，否则心脉溃烂而亡（倒计时：11:59:59）】

靠，果然，天无绝人之路，哥们我有金手指！可是当下该怎么破局呢？解开衣襟，胸口蔓延的黑线己至膻中穴，如活物般蠕动，每前进一分，便有细小的刺痛传来，像是无数蚂蚁在啃噬心脏。谷园平突然想起，这些年嘉靖帝服用的红铅丸，是以经血混合秋石熬炼，而每次方皇后亲手捧来的玉碗中，丹丸表面的朱砂纹路，竟与方才骷髅身上的符咒如出一辙——原来所谓的长生药，根本就是养蛊的引子。这胃口有点重啊?_?。

"陛下又在试新丹方么？" 娇软的笑声惊得谷园平浑身绷紧。原来是曹端妃身着茜纱裙，手持鎏金托盘款步而来，腕间金镶玉镯碰撞出清脆声响，每只镯子上都刻着"长寿"二字，却被刻意刻成了反字。她眼尾的胭脂晕染得恰到好处，却在靠近时，谷园平闻到淡淡尸油味——那是巫术中"驻颜术"的标志。颈间金丝璎珞下，一枚莲花坠子随着呼吸轻轻摇晃，坠子中心嵌着的不是宝石，而是颗人的眼珠，瞳孔正诡异地转动着，注视着谷园平胸口的黑线。

系统光幕上，莲花坠子的位置正闪烁着危险的红光，像极了昨夜骷髅眼窝里的凤冠倒影。谷园平还注意到，曹端妃指尖划过玉碗边缘时，竟在水面留下一道血丝，而碗中的红铅丸，此刻正缓缓蠕动，表面浮现出人脸般的褶皱。更骇人的是，她耳后露出的皮肤下，竟有细小的鳞片在蠕动，与方才骷髅身上的黏液如出一辙。

好在此时丹房外突然传来仙鹤长鸣，惊起漫天细雪。雪粒落在窗纸上，竟发出金属撞击般的声响——那不是普通的雪，而是掺杂着铅粉的"药雪"，是嘉靖帝为了"采集天气精华"而特制的。谷园平按住腰间发烫的玉印，看着曹端妃指尖划过玉碗边缘的小动作——那是宫中巫蛊之术的起手式，每一道划痕，都在暗中刻画着诅咒的符文。 胸口的黑线突然剧烈跳动，谷园平眼前闪过无数画面：现代故宫的库房里，那方染血罗帕正在玻璃展柜中消失；史书中被烧毁的《端妃行状》残页上，模糊的字迹渐渐清晰："其颈间璎珞，乃方士所赠，曰能固宠，实则锁魂..."; 还有黄锦袖中那截染血的黄绫，上面的并蒂莲纹，竟与谷园平现代家中祖传的玉佩纹路一模一样。 他突然明白，这场从十六名宫女开始的刺杀，不过是掀开了紫禁城诡秘面纱的一角。那些被凌迟的宫女、化作骷髅的妖物、带着标记的太监与宠妃，甚至自己胸前的黑线，都只是巨大阴谋中的一环。而那个在记忆中反复出现、沾着陈血的罗帕，此刻正静静地躺在龙辇的角落，边缘的金线，正随着他的心跳，发出几乎不可察觉的微光。

丹鼎炸裂的余烟中，谷园平看见自己映在铜镜中的倒影——那张年轻的帝王脸上，现代人与古代帝王的神情交织，左眼角的朱砂胎记此刻格外红艳，像滴落在历史画卷上的鲜血。而在铜镜深处，隐约可见十六道身影在烟雾中飘荡，她们的指尖，正对着他胸口的黑线，缓缓比出掐诀的手势。